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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同眠共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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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丟下軍務來洛陽看我,不要緊嗎?”

“主帥不能離營,群龍不能無首。”劉曜語音低沈,“但是,我放不下你。”

不知道為什麽他時隔多年還對我念念不忘,難道他和劉聰一樣,喜歡我,非要娶我不可?

我莞爾道:“你從哪裏來?”

他細細地撫觸我的眉眼,“並州。你的眼疾痊愈了嗎?”

心中一頓,我道:“痊愈了。”

看來陳永知道我很多事,只是我無法斷定,劉曜知道劉聰來找過我嗎?

如果劉曜知道我與劉聰之間的事,應該會問我,如果沒有問,那就說明他還不知道。

這麽想著,我略略放心。

“司馬衷已駕崩,容兒,你有什麽打算?”劉曜眸中的色澤越來越濃,是那種危險的欲色。

“我是司馬熾禦尊的惠皇後,還能有什麽打算?”心中一緊,我暗自思量,他為什麽這麽問?

“眼下你是守寡的皇後,與其留在洛陽,不如隨我走,嗯?”

他的眸光溫和平靜,但我知道,一旦我說出拒絕的話,他就會立即翻臉不認人。

我斟酌再三,清柔道:“我在宮中無緣無故地失蹤,會惹人懷疑。”

劉曜的臉孔平靜得奇異,“你非要遵行三年之期的約定嗎?”

我反問道:“這不是當初的約定嗎?我喜歡守諾,也希望別人守諾,我不喜歡不守信的人。”

他不再說什麽,過了片刻,突然,後頸一痛,頭很暈,我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
醒來時,已經在疾馳的駿馬上,他擁著我策馬疾奔,趕回並州。

他說,碧淺自行回宮了,陳永會保護她;而且,碧淺會對外宣布,惠皇後舊疾覆發,必需遵醫靜養,因此,關閉弘訓宮宮門,不讓任何人出入。

事已至此,我無話可說。司馬衷駕崩,表哥死了,劉曜知道我沒有了牽掛,就為我打點好一切,帶我離開洛陽。

他也知道,不硬著來,我絕不會輕易跟他走。

沒多久,我們就抵達漢軍駐營地。他統領八萬漢軍,奉漢王劉淵之命攻打晉陽。

並州大部分地區已是漢國屬地,由匈奴人統轄,然而,年初,東海王司馬越命劉琨為新一任的並州刺史,讓他掌管一方軍政。晉陽歷經多年戰亂,已是一座屍骨累累的空城,劉琨到任後,安撫流民,鼓勵耕植,加強軍事防禦,短短幾個月,竟然讓晉陽煥發出機。

眼見如此,漢王劉淵就派劉曜轉攻晉陽。

漢軍營地在一個距離晉陽數十裏的鄉野村落,村落人去樓空,只剩下破落的農房和茅草屋,正好作為營地。其中比較完好的一間農房作為議事之用,另一間農房作為劉曜的臥寢。

他沒有給我安排另外的臥寢,當夜,他和幾個部將商議奪城之策,我一人待在房中,坐著坐著就睡著了,直到他進房才驚醒。

“乏了就先睡,不要等我。”劉曜抱起我,讓我躺好,我驚得立即坐起身。

“這是主帥的臥寢,有女子出入,總歸不好。”我審視著他的神色,“不如給我安排另一間房。”

“沒有多餘的農房和帳篷。”燭火昏紅,映照出他臉上滿滿的倦色,“軍中都是男兒,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待著。對了,我給你準備了幾身男袍,明日你就穿上。”

“這也好,可是……”

他快速地脫衣,我還沒想好應對之策,他就**,攬著我睡下。

這木板**雖然可以容納兩個人,卻也不大,我只能縮在他的懷中。

還好,擔心的事沒有發,或許是他累了。而我也困了,很快就沈沈地睡了,一覺到天亮。

……

鼻子很癢,臉頰很癢,下頜很癢,越撓越癢,我清醒過來,睜開眼,才發現是劉曜拿著我一綹青絲捉弄我。我佯裝發怒,打他,他捉住我的手,凝視我。

他的胸膛越來越燙,他的鼻息越來越急促,他的眸色越來越暗沈,我暗道糟糕,正想推他,他適時地放開我,黑眸盈滿了笑意,“從今往後,每日睜開眼,就能看見你。容兒,這一,我再無所求。”

我笑,“那容兒服侍將軍穿衣。”

劉曜起身,我為他穿上衣袍,他突然一臂攬著我的腰,一手捏住我下頜,“這就是我心目中的賢妻,有妻如此,夫覆何求?”

我眨眸一笑,“將軍不要忘了,我可是有要求的。”

他朗聲笑起來,“我自然不會忘,待我功成名就的那一日,我就明媒正娶把你娶進門。”

“那就拭目以待咯,不過……”

“不過什麽?”

“將軍應該早已成家立室,在你府中,應該妻妾成群、美人環繞。”我巧笑道,“你如何娶我?”

“我自有法子,這些你不必操心。”劉曜將我的頭輕按在他胸前,仿佛我是他此此世最愛的女子,“你只需乖乖地留在我身邊,假以時日,我會盡平之力給你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
“謝將軍。”

這日,我在營地四處看看,他調派了兩個親衛保護我。

漢軍士兵大多是漢化的匈奴人,保留了祖先驍勇善戰的體魄與氣概。我以為匈奴男人都是桀驁不馴的粗漢子,很難管制,漢軍軍紀也不會好到哪裏去,卻沒想到,劉曜統帥的這八萬漢軍軍紀嚴明,軍容嚴整,實力不容小覷。

一座座營帳井然有序,旗幡迎風飄飛,整個營地好像靜謐得空無一人,卻令人肅然,無端地覺得害怕,好像每個士兵都可以隨時手持槍戟沖鋒陷陣。

步行在這些兇悍的匈奴士兵中,或凜冽、或冷酷的目光掃射而來,令人毛骨悚然。

這裏蘊藏著最嚴酷的殺氣,這裏潛藏著最殘酷的殺戮,巡守的士兵面無表情地走過,操練的士兵發出一陣陣的吼聲;熱血,廝殺,金戈,鐵馬,一旦身臨其境,便情不自禁地想起敵我雙方對陣時最慘烈的一幕幕。

看來,劉曜治軍很有一套,是一個頗有頭腦的將帥。

我親自為他洗衣,來到附近的一條小溪,趁機察看四周的環境與出入軍營的要道。

這夜,他仍然很晚才回來,想必這兩日正與部將商討進攻晉陽城的妙計,無暇管我。

我為他寬衣解帶,他握住我的手,問:“你為我洗衣?”

“我閑來無事嘛,反正我自己的衣袍也要洗。”

“容兒,你是否已將我當做夫君?”劉曜的黑眸溢出笑意,雖有調侃的意思,卻也期待我的回答。

“將軍以為呢?”我盈盈一笑。

他愉悅地笑了,抱起我,**共枕。

天亮後,他帶我游覽附近的風光。兩個親衛遠遠地跟在後面,我們共乘一騎,時而疾馳如飛,時而慢悠悠地閑逛。雖然附近的風光並不怎麽樣,田野荒蕪,林木稀疏,路有白森森的屍骨,村落裏不見人影,只聞犬吠聲。

五月,正是林木蔥郁、百花盛開、鄉野繽紛的時節,卻是這種蕭條淒涼的光景,令人唏噓。

這就是戰亂肆虐過的民間,這就是亂世景象。

騎馬躍上一處略高的山坡,望得見遠處那座看來機盎然的城郭。

“那就是晉陽城。”劉曜手指著那城郭,好像垂涎一塊肥肉。

“看來劉琨頗有才幹。”我暗自琢磨著,心中忽有一計,“你和部將打算如何奪城?”

“晉陽城久攻不下,軍心有點動。”他眉頭略蹙,“我想速戰速決,可惜劉琨的防守很厲害。”

“夜襲過嗎?”

“夜襲?”他忽然笑起來,“夜襲,可以一試。”

“夜襲,打他個措手不及,興許可以攻下晉陽城。”

劉曜轉過我的臉,含笑讚道:“容兒,你真聰明。”

我狡黠一笑,“我為你獻計,你如何獎賞我呢?”

他靠近我的唇,沈沈的聲音無比的惑人,“今晚好好獎賞你,以身相許,如何?”

我別開臉,“不正經。”

他縱聲大笑,爽朗的笑聲傳蕩開去,隨風飄遠。

……

這夜,劉曜麾下兩名副將率領三萬漢軍夜襲晉陽城,他坐鎮營地,以防有變。

子時,那三萬漢軍想必開始攻城了,他突然回來,對我說,要親自率領五千鐵騎馳援。

我心頭一喜,道:“我為你更衣。”

穿上貼身單衣,披上戰甲,戴上頭盔,鐵甲光寒,觸之手冷,令人想起那戰場上的鐵血與無情。我為他穿戴完畢,忽然發現,戎裝的劉曜更顯得魁梧挺拔,身強力壯,器宇軒昂,別有一番英雄的豪邁氣概與統帥的懾人氣度。

我擔憂地看他,“刀劍無眼,你務必小心。我等你回來,你要好好的,不能少一根毫毛。”

劉曜溫熱的掌心貼著我的腮,笑道:“容兒,想看看夜襲是怎樣的嗎?我帶你去看看我的部將、士兵是如何攻城略地的,看看他們的驍勇、無敵。”

“我一介女流,不好隨軍出征吧,假如被人發現,那你的部下會不會覺得你視征戰為兒戲,竟然帶著一個女子……”我猶豫道,心往下墜。

“誰膽敢說三道四?不要命了是不是?”他不羈道,“你放心,沒有人敢說個字。”

我不知道,他是有意讓我見識那戰爭的殘酷與血腥,還是提防我在他出征的時候逃跑。

的確,我想在他出征的時候逃跑,我之前的一言一行,在他面前所做的一切,都是偽裝的,迷惑他,讓他放松警惕,我就可以伺機逃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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